
陆佑楣院士认为,有关三峡泥沙、水土保持、防洪效益、生态等话题,都要在三峡工程的
伟大意义这样一个背景上来看待。 本报记者李锋摄 对话动机 6月7日,三峡蓄水一周年之际,记者专访中国三峡总公司前董事长、总经理,中国工程院院士陆佑楣,发表题为《十问三峡》的访谈录,从多方面详细探讨了三峡工程受人关注和争议的话题。
报道刊出后社会反响强烈,部分网络读者发表的意见超出了本报的预料。6月16日,陆佑楣院士给本报来信,认为报道未能全面准确地表达他的意见。这封信随后在互联网上流传,再次激起各方讨论。
7月8日,三峡船闸通过国家级验收之际,记者抵达地处宜昌的中国三峡总公司,再访陆佑楣院士。
三峡工程是理性思考结果 新京报:《十问三峡》发表后,读者的反映之强烈超出了本报预料,网络上甚至出现了一些片面、偏激的言辞。我想,除了报道本身带有一定质疑性,这更证明三峡工程确是全社会高度关注的热点。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您更充分和全面地表达对相关问题的意见。
陆佑楣(以下简称陆):三峡工程不是一两天、一两个人搞出来的,是经过了几十年、近百年论证的大工程,是几代人的努力,它不是一般的工程,因此对于三峡工程,不能抓住一两个枝节问题就行了,而是要有一种主流的眼光,一定要从主流问题、主流社会来看。只抓住一两个枝节,看问题就会片面失真。
新京报:主流的眼光或者主流社会指什么呢?
陆:就是说有关三峡的很多问题,比如泥沙、水土保持、防洪效益、生态等话题,都要在三峡工程的伟大意义这样一个背景上来看,不是不能提三峡工程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要在肯定三峡工程意义的前提下来认真解决问题。三峡工程不是百无一失,但应该有一个态度,就像汪恕诚部长今天在船闸验收仪式上讲的,要尽量减少不利的一面,增加有利的一面。拿一两个问题就否定三峡,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不理性的态度。
新京报:作为一个事关全民族的重大话题,在三峡工程的争论上,有人确实容易表现出一种冲动的情绪。
陆:三峡工程不是一个感性的工程,而是一个理性的系统工程,是时间、历史和人的智慧的共同结果,我们肯定它的伟大意义,也不是一种感情的维护,而是理性思考的结果。
排沙量有望进一步提高 新京报:正如您刚才所说,在一种主流眼光的前提下,我们可以更全面客观地谈论三峡工程的成就以及那些为人关注的问题。昨天我乘船经过三峡,看到上游的水很黄,而到巴东以后黄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我有一种担心,这是否说明泥沙有淤积。
陆:沉淀是一种自然现象。现在正是长江汛期,也是三峡水库的排浑期,三峡工程开了8个泄洪闸,这么大的泄洪量,不用担心淤积。
新京报:三峡总公司现任负责人答记者问时,新华社记者指出目前三峡水库的排沙比为40%,也就是说有60%的泥沙留在水库里,请问您怎么看待这个数据?
陆:长江水利委员会所属水文局的十几个库区水文站一年来进行了大量有效的实测和分析,取得了大量的数据。一年来,入库的泥沙量总数是2.16亿吨,而出库的泥沙量为0.86亿吨,存在库里的是1.3亿吨。这就是说,排沙比是40%.
根据水库水下地形的实测表明,大量泥沙基本上填充了原河床的深槽部位,待深槽淤满后,排沙比会进一步提高。如果把吨位转换成体积,只有5000万立方米左右淤积在库容范围内,不会影响水库的运行。
同时,根据多年的实测资料表明,1953年-1990年宜昌站测得的泥沙量减少了27%,长江的泥沙量呈逐步递减的趋势。其中的原因是由于人类改造地貌、植树造林、植被保护以及采取一些工程措施取得的成效,当然还要进行长期的观测分析。
新京报:有学者提出,水文站测得的常年泥沙含量数据,不足以真实地反映长江泥沙情况,因为长江大量泥沙下泄是集中在汛期,特别是洪峰到来时,携带的大量泥沙是难以准确测量的。如果说长江的含沙量逐年下降,就难以解释1998年洪水,并不算很大的洪峰流量却造成了百年一遇的洪灾。
陆:洪水的本因是泥沙淤积抬高了河床,降低了河流的行洪能力。但这是一个长年积累的后果,并不是河流当年泥沙量大了才发生洪水。洪水的来源还是降雨。
泥沙问题确实是大家关心的,当初修葛洲坝就引起过争议,说泥沙的淤积会影响到三峡的修建。事实上看来,葛洲坝运行得很好,谁也不能说它有多大的泥沙问题。
新京报:葛洲坝是低坝,三峡是高坝,葛洲坝的经验能够说明三峡的问题吗?葛洲坝有多大一个死库容?
陆:葛洲坝那么大一点库容,都没有问题,三峡的泥沙淤积眼下就更不用担心了。
谈论重庆淤港为时过早 新京报:长江含沙量下降,江水变清,是否会引起上海被海水淘刷的危险?
陆:长江总的泥沙量有限,对入海口淘刷有限,也许崇明岛的淤积扩大速度会减缓。
长江、三峡水库与埃及尼罗河阿斯旺水库性质完全不同,尼罗河是多泥沙河流,而阿斯旺水库是一个多年调节的水库,大量泥沙淤在库内,清水对入海口淘刷较为严重,海岸线有后退现象。
我在上世纪80年代去实地观察过,经过一定的护岸整治,这一现象已被遏止,海岸线是稳定的。不用担心长江入海口,当然也要加强监测,如有坍塌现象,采取一定的工程措施是可以解决的。
新京报:上海担心的是江水变清,重庆的担心却相反。如果说坝前的淤积有死库容保着,那库区上游是不是也没有问题呢?
陆:坝前的泥沙淤积其实没有必要担心,到达坝前的泥沙颗粒已经很小了。泥沙的问题是在上游,在库尾。其实,和水体会翘尾巴一样,泥沙淤积也有一个翘尾巴的问题,库尾和坝前的淤积不是水平的。我们又在金沙江上修水坝,大量的泥沙又拦在上游了,加上水土治理,三峡是肯定不会像有些人所说变成第二个三门峡的。
新京报:前一段有媒体报道了重庆方面对泥沙的担心,最主要的是重庆九龙坡港和朝天门港可能会淤积,文章还提到三峡总公司每年出几亿元帮重庆人清理淤沙。